司马云蝶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偷偷红了下脸。说出口来的话是：“呵呵，小仙一向清心寡欲，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不过，小仙若是什么都不要，又怕大神你于心不安。这样吧，你就请天君随便赐给小仙一个上神之位就好了。”

这个要求，司马云蝶看似随口说出，其实是苦思良久的。

她倒不是贪图上神的权力与利益。只不过，她觉得提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便可以不再受天条的拘束，也可以不再受那一班眉高眼低的神仙们的歧视。将来到了天上，还可以住的离大神近一些。

然而，龙渊却过了许久没有回答她的话。

司马云蝶不由忐忑地想起，上次在昆仑山朝天峰顶，当她说起想要成为天界上神的时候，他曾那么无情又冷漠地劝她不要被“名位”蒙蔽了心。

她想要的，是他深为鄙弃的东西。如今她再次提起，是不是又惹恼了他？

司马云蝶有些后悔，试图补救道：“其实……其实小仙一点儿也不稀罕那些东西。只不过……只不过是怕大神你于心不安罢了……”

“是吗？”他淡淡问道。

“当然！”司马云蝶确定以及肯定地道。

“那就好。”大神缓缓地道：“本尊不会于心不安，你尽可放心。”

司马云蝶怔住。既而干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大神果然是大神。别人为他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他竟能毫无愧疚之心。这份心态，她司马云蝶委实望尘莫及。

三天后。

药室无人的时候，冰翼将一张面纱交在司马云蝶手里。

司马云蝶摸着面纱，但觉轻柔如无物，且散发着她最爱的莲花的清香。

司马云蝶不由大赞了一番冰翼的巧手，赞得冰翼害起羞来，伸手取过面纱帮她系在脸上，又将她额前的头发整理了下，遮挡住额上的疤痕。

“这样就看不出来了。”冰翼笑道：“幸好姑娘的眼睛没有受伤。”

司马云蝶截上面纱，本来满心高兴，听得冰翼之言，不由丧气地道：“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

冰翼自知失言，赶忙道：“我曾问过陆泽神君，他说姑娘的眼睛并无大碍。姑娘不必担心。”

“哦，是了……定是大神要拿我的眼睛试他的药，不然我的眼睛一定早就好了……”

“姑娘说神尊……神尊要拿姑娘的眼睛试药？这……不太好吧……”

“哎呀，冰翼，你别姑娘姑娘的叫了。”司马云蝶握住冰翼的手，真诚地道：“这段时间承蒙你天天为我熬药，照顾我，又为我织这幅藕丝面纱。我已经把你当成了好朋友。你再叫我姑娘就太生疏了。你以后叫我云蝶吧。”

“云蝶……”

“呵呵，这就对了。”

“我为你做得再多，又怎能及得上你救我出魔云山之恩。”冰翼反握住了司马云蝶的手，感激地道：“云蝶，谢谢你！”

司马云蝶惭愧地道：“救你的是大神，又不是我。你谢我做什么……”

“神尊和我说过，你在命悬一线之际，犹记挂着要他去救我……若不是你，神尊又怎能知道我在魔云山中。紫姬公主对他言道，我早在二千多年前已经死去……”

“紫姬公主！”司马云蝶咬着牙握了握拳头，恨声道：“要是我有一天打得过她，一定不会饶过她！”

“你会的！”冰翼鼓励地道：“那天我听龙连仙君对神尊说，你天赋极高又不怕吃苦，将来必是可造之材。神尊深以为是，还说等你伤好一些，要教你高深的法术去对付紫姬。”

“真的吗真的吗？龙连师叔和大神还说我什么？”司马云蝶自受伤以来，第一次有了种心花怒放的感觉，一时兴奋得想从床上坐起来。然刚刚翻了个身，触及身上伤口，又痛得“啊”的一声躺了下去。

冰翼赶忙扶住她，半是关心半是责备地道：“云蝶小心——你也太过淘气。”

司马云蝶抽了口气，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眯眼笑道：“等我有朝一日学到大神的本事。哼哼，紫姬可就等着瞧吧——”

“你打算如何对她？”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司马云蝶大喜叫道：“龙连师叔——你的伤已经好了吗？今日可以下床走动了吗？”

“废话。”龙连径直走到司马云蝶床边，“不能下床走动如何来看你？”

“呵呵，人家看到师叔太高兴了嘛，难免就会说出废话……”司马云蝶向龙连伸出手。

经过魔界之事后，她本以为两人再见面难免一番尴尬，却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自然而亲切。

龙连修长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小手，满含怜惜地道：“云蝶，你这几天怎么样？”

司马云蝶嘟起了嘴，苦兮兮地道：“陆泽神君每天过来看我一次，疼痛倒是减轻了许多。可是我问他什么时候能治好我的眼睛和脸，他却哑巴似的一个字也不肯回答……我怀疑他是受了大神的威胁……”

“咳咳……”

“咳咳……”

龙连咳了两声，冰翼也咳了两声。司马云蝶心中一紧，立刻意识到大神可能又无声无息地来了。急忙转了话风道：“不过当然，以大神那样的尊贵正直，是万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的。”

言罢，司马云蝶吁了口气，暗道：“幸亏师叔和冰翼提醒的及时，也幸亏自己足够机灵……”

“云蝶，”龙连微微笑了一下道：“你且安心养伤，不必过于心急。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确然诚非虚言。你历此劫难，将来一定会后福无穷。”

“多谢师叔吉言。”司马云蝶笑道：“其实经历过魔云山生不如死的折磨之后，我觉得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好幸福，好难得。既使现在这样又盲又丑地活着，我也觉得好开心。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事事要麻烦别人，令我心中不安得很……”

“云蝶，”冰翼微含一丝嗔意接口道：“你说过咱们是朋友，朋友之间这点儿麻烦算得了什么？我很高兴能够在这里照顾你。”

“可是你很快要走了。”司马云蝶想起太宸宫中，从前照顾她的那个骄傲冷漠的小仙婢，不由黯然道：“别人可未必都能像你这样高兴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