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说完,我转头握住我妈的手,眼含热泪。
“妈,你救救我,如果我不还钱,我就要去坐牢了。”
我妈忍了又忍,才没有直接甩开我的手。
“不是妈不帮你,只是现在家里也困难,你弟马上也要结婚了,家里也实在拿不出钱啊。”
我又开始哭了起来,转头看向虞舒桐,她瞪大眼睛。
“你看我干什么,我可没钱。”
我又看向虞舒辞,更是一脸不耐。
“虞归晚,你没搞错吧,我才刚工作,哪来的钱借你。”
我爸虞震更是将筷子扔到桌子上,一脸怒意。
“你还有脸哭,没给家里帮什么忙,反倒开口来要钱,自己不长脑子被人骗了,就要自己负责,我们可没钱。”
可他似乎忘了,虞舒辞刚毕业出来就被骗进了传销组织。
他们报了警也没用,对面开口要五十万才能放人。
他们可是掏出全部家底拿出了五十万,把虞舒辞换了回来。
我低下头,眼底一片绝望。
“可是,我还不上钱,他们肯定会来找你们的,到时候咱们全家都会变成失信人口的。”
虞舒桐瞬间一脸怒意。
“虞归晚,你赶紧想办法,我刚找好工作,不能变成失信人啊。”
我妈李翠也终于有些慌了。
“啊。这可咋整啊,桐桐刚找的工作,可不能受影响啊。”
我心底一片凄凉。
如果说我刚来的时候还有些期待他们会帮我,如今却是彻底绝望。
他们没有关心我是否会被抓,却在担心虞舒桐会不会丢了工作。
我咬了咬牙,才开了口。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我和你们断绝亲子关系,独立户口,他们就不能来找你们的麻烦了。”
“那还不快点办。”
我爸催促着我。
第二天一早,在公安机关的鉴定下,我和虞家签字画押,将户口移了出来。
户口底页下来的那一刻,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
公安局门口,我妈故作关切的开了口。
“丫头啊,你也别怪我们,咱家条件不好,实在帮不了你,也不能拖累了你姐和你弟。等这事过去了,咱再把户口迁回来。”
我乖巧的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迁回来?我好不容易迁走的,怎么可能再回去。
一切做好之后,我打算回公司辞去职务,接下来的日子我想出去旅游。
记得小时候,每年过年爸妈都会带着姐姐弟弟出去旅游,把我一个人锁在家。
我妈说浪费电,甚至直接将电闸拉了下来。
小小的我缩在木床上,抱紧自己的身体。
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而每次他们旅游回来,虞舒桐都会难得跑进我的小破屋,跟我分享他们拍的照片。
(四)
为什么是小破屋呢,因为家里人口多,房间不够。
虞舒祺出生以后,我就被迫搬出房间,住进了狭窄的杂物间。
杂物间就是楼梯下面那点拥挤的地方,只能放下一张小床,连窗户都没有。
再长大一些,我长高了,便只能弓着背走进去,因为站直就会撞到头顶。
记得有一年他们出去玩,天气不好,外头下起了暴雨,轰隆隆的雷声在寂静黑暗的夜晚显得格外诡异。
我害怕极了,只能缩着身子踩着小板凳找到电闸。
但是我不会拉,又碰到了电线,劈里啪啦的火花溅到了我的手上,墙面也变得黢黑一片。
我害怕极了,连忙打开门跑了出去,正好遇到隔壁刚下夜班的孙阿姨。
孙阿姨将我带进她的家,里面很亮,我的心逐渐安稳下来。
她将我搂在怀里,轻声安抚我,又连忙打电话给我爸妈。
他们的假期被迫提前结束,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满。
“真扫兴。”
虞舒桐瞥了我一眼就回了房间。
我爸将手中沉重的手提包朝我砸来,我被压倒在地上。
“真晦气,天天就知道添乱。”
说完,他就回了房间。
我妈走了过来,我以为她是来扶我的,刚想把手伸过去,告诉她,我的手被烫伤了,好疼啊。
然而,我还没有开口,铺天盖地的巴掌就袭来了。
她一边打我,一边用各种狠毒的话骂我。
“小贱人,就因为没带你出去,就想把我家烧了,你怎么这么贱啊。”
“当初生你害你爸丢了工作,家里还被罚了款,你个赔钱货,怎么不去死啊。”
许是舟车劳顿,她打了一会儿,发泄了愤怒便也回房间休息去了。
门被叩响,我走过去打开门,是孙阿姨。
孙阿姨看到我的模样,惊讶了一瞬,随后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丫头,还没吃饭呢,阿姨煮了点饺子,你吃点吧。”
我接过热气腾腾的饺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只是洁白的饺子慢慢的变红了,哦,原来是我嘴角的血。
人终究会被年少所不得之物困其一生。
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打了一份辞职报告,亲自送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我很愧疚。
记得当年,我第一份工作没了,只能在大街上发传单。
遇到了现在的董事长,江安。
他同我谈了许多,我将自己的雄心抱负讲给他听。
他是我的伯乐,是比我父亲好上太多的长辈。
他给了我一个平台,让我发挥,我才能从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坐到了今天部门总监的位置。
他看到辞职信,眼中满是惊讶与不解。
“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我苦笑,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离开。
“江董,我想出去走走。”
“哎,我知道你的情况,我也希望你能早日走出泥沼,但是这部门是你一手创建起来的,你忍心抛下她?”
“江董,我有不得已的理由。”
只是最后,江董依旧没有同意我的辞职申请,他批准我带薪休假,等什么时候愿意回来了再回来。
我回了办公室,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部门的人很是不舍,竟簇拥着我将我送到了楼下。
“晚姐,部门就是你家,什么时候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就是啊,我们永远支持晚姐。”
我刚想感谢他们,不远处便传来尖细的叫喊声。
(五)
那声音我简直太熟悉了,我回过头,果然见到我那一家子亲人走了进来。
我妈看到我,恨不得上前撕了我,却被保安拦了下来。
“虞归晚,你什么意思啊,竟然敢骗我们,你根本没有辞职,也没有欠债。”
我爸用手指着我,眼中的恨意恨不得上前吃了我。
我上前走了几步,部门的人也跟在我的身旁,生怕他们发疯冲上前伤到了我。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我妈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拿出两百万,给你弟结婚用,我们以后就不来找你了。”
我沉默,还没有开口,虞舒祺就先出了声。
“就是啊,姐,我可是你亲弟,你就帮帮我吧。”
我看着他,又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我因为营养不良,又矮又瘦,变成了班里的孤立对象。
放学路上,几个男生将我堵在巷子口,让我掏钱给他们花。
虞舒辞恰好路过,我连忙喊住他,希望他帮帮我。
谁知虞舒辞却满脸嫌弃的走开了。
“我又不认识你,我凭什么帮你。”
胃部传来阵阵作痛,我的脸色也苍白了几分,虚弱却坚定的开了口。
“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我没有义务给你们钱。”
话音落下,我的母亲哭喊着坐在了地上。
“哎呦,大家都来看看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到,没想到养出了个白眼狼啊,不管她爹娘的死活啦。”
“哎呦,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闺女都不愿意认我了,还是让我死了算了。”
周围逐渐聚了很多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胃部的疼痛让我没有更多的经历去思考,去说话。
就在我以为会如同上次那样,被人误会,丢掉工作的时候,我的身后有人说话了。
“老太婆自己一分钱不花,就想拿着女儿的血汗钱给儿子娶媳妇,你长得一般,想的挺美啊。”
“就是啊,达尔文研究进化论的时候是不是把你落下了,不然怎么在这里满嘴喷粪。”
“见过裹小脚的,没见过裹小脑的,多大的人了,当吸血鬼压榨女儿还这么理所当然的。”
甚至有几个活泼的直接跳了出去,走到我妈面前。
“来来来,大家都来看看,这个老妖婆自己没钱,还想让自己的女儿掏出两百万给她儿子买房子结婚。”
“还有啊,三个孩子,两个在家啃老,住着我们晚姐买的房子,连平时买菜钱,充煤气的钱都是我们晚姐出的。”
“就是啊,我们晚姐经常只能吃咸菜配馒头,就为了省钱给他们,现在却在这里颠倒黑白,也太不要脸了吧。”
周围的人听到他们的话,瞬间站定了立场,开始大声指责虞家人。
“天哪,这也太不要脸了吧,这么吸血还不知足。”
“就是啊,这么一大家子,谁嫁进去谁倒霉啊。”
他们的脸色变了变,但依旧赖在地上不起来。
“阿姨?舒辞?”
身后一道女声传来,我回头看去,是我部门一个女生,她刚刚去了洗手间,所以来的比较晚。
她有些懵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人。
而坐在地上的人看到她之后也立刻站了起来。
“小涵,你怎么在这里。”
虞舒辞瞬间走上前,想要拉住宋涵的手。
宋涵也不傻,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我这才知道原来虞舒辞要娶的女孩竟然是我部门的人。
小女孩长得漂亮,还是本地人,家里条件很好。
前段时间听说她找了个男朋友,对她很好,没想到竟然是虞舒辞。
旁边的人连忙把事情告诉了宋涵,宋涵立刻离虞舒辞更远了。
虞舒辞还想再说什么,警察却来了。
“江氏集团董事长告你们非法扰乱公司治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很快,虞家人就被警察带走了,这场闹剧也就结束了。
我和众人致谢道别后,踏上了旅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