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云蝶怔了一下，等慢慢回过独孤尘话中的味来时，独孤尘已转身大步出了公主府，挥袖向血瀑布的方向飞去。

“主人——”见独孤尘的身影没入空际，大黑、小红这才敢凑近了司马云蝶身边道：“独孤元帅怎么可以那样对你？他是不是发现了你的身份？”

司马云蝶苦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二妖的肩膀道：“难为你们如此义气，为了我竟敢违抗他的号令……”

“主人，你对咱们恩重如山。别说是大元帅的号令，就是刀架在咱们脖子上，咱们也决计不能害你！”

“就是啊，咱们虽是没什么能力的小妖怪，却也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大黑、小红握着拳头，义薄云天地道。

这两个小妖怪，本身长相有些古怪，握着拳头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更加古怪，司马云蝶有些想笑。但感受到二妖的真诚和热血，她极力忍住了笑，感动地说道：“现在整个魔界里，我也只有你们两个真正的朋友了。你们以后别再违反大元帅的命令，免得他对你们不利。你们放心，他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

两个小妖怪忧伤地看着司马云蝶，满脸担心地道：“主人，我们觉得大元帅并不是真心对你，他只是想得到你而已……你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咳咳……”司马云蝶尴尬得满头黑线。想不到这年头，连小妖怪都能这么目光如炬。

“我先带你们去休息——”司马云蝶不愿两个小妖怪将她的处境看得太透，毕竟她曾经是他们的主人，现在落到受人控制的境地，总有些不大好意思。

而且他们两个也帮不上什么忙，知道的太多，独孤尘越发不会放过他们。

司马云蝶将二妖领至离独孤尘远远的一进院落，嘱咐二妖平日无事莫忘了修行练功，闲极无聊时拿把扫帚在附近打扫打扫房院即可，不可走近独孤尘住的地方。

二妖自是连连答应。司马云蝶这才放下心来，回到梦渊阁，继续炼制玄心无相断肠毒的解药。

已经试过无数种药材，却没有哪一味稍见功效。司马云蝶有些心灰意冷，可一想到龙渊此刻正痛苦地蜷缩在人间某一处等待着她，她便无论如何停不下来。

炼至夜深时分，炉火三转，司马云蝶正欲将法力注入药中之时，忽闻窗外一阵异响，似秋虫在窃窃私语，又似微风吹动衣襟的声音。

司马云蝶心中惊跳，想起黄昏自练兵场归来时，独孤尘曾道：公主若怕晚上做噩梦，大不了今夜我到梦渊阁陪着公主便是……

独孤尘大概不知道，他才是她夜里最大的噩梦。

司马云蝶收起法力，向窗外望了一眼，猝然打开房门掠了出去。如果独孤尘此刻到来，不如在院子里想法子叫他回去。不然，孤男寡女深夜里独处一室，独孤尘又那么喜怒无常，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

然而，院子里漆黑一团，并没有独孤尘的身影。

难道自己刚刚听错了？司马云蝶秀眉轻蹙，向四周张望了一番，四周沉寂无声，连一丝风也没有。

司马云蝶正待进入房间，房间中原本燃着的灯火突然熄灭了。

药炉的红光映出一个黑色的影子，高大而颀长，仿佛似曾相识，却在一眨眼间消失了踪影。

司马云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道强烈的火焰打向室内。火焰照得室内亮如白昼，却哪里有半个人的影子？

揉了揉眼睛，司马云蝶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也许本来就没有什么影子……可灯火为什么会突然熄灭？

以烈焰重新引燃了室内的灯火，司马云蝶慢慢迈步进去。蓦然，药炉中闪射出金色的光辉。司马云蝶伸出手，数粒弹丸大小的金色丹药落在她的手上。

看着那几粒丹药，恍惚得像在梦中。

她明明记得，自己适才还未来得及将法力注入药中。而这几粒金色丹药，分明已经注入了极其强大的法力。

难道是那黑色的影子……

那黑色的影子又是谁？莫非是独孤尘？

可是独孤尘为什么要帮自己炼制丹药？

不，不会是独孤尘。那黑色的影子要比独孤尘高上一些。而且，即使独孤尘要帮助自己，也没有必要这样躲躲闪闪、藏藏掖掖。

司马云蝶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再次目注手上的丹药。冥冥中心生一丝希望——这几粒丹药，说不定正是玄心无相断肠毒的解药。

这个念头一起，她便顾不得夜深人静，也不再想适才的黑影之事，立即取出玄心无相断肠毒，用手指往舌尖上抹了一些。

待手指与舌尖肿痛难忍之际，她将那金色丸药吃下半粒，过了不一会儿，手指和舌尖上的肿痛竟慢慢消去。

司马云蝶一个人在灯火昏黄的房间里怔了许久，不敢相信玄心无相断肠毒这种无解的奇毒，竟然真的被自己炼制出了解药。

她好不容易平息了狂乱的心跳，郑重地、小心翼翼地将解药收进乾坤袋。而后趴在床边，开始细细啜泣起来。

平生第一次，欢乐如同悲伤一样，令她哭了个柔肠寸断。

她恨不得立即离开魔界，到人间去寻找龙渊。可她明白，只要独孤尘在魔界一日，便决不会放她离开。

因为她曾经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所以当有一天他能够走近她身边，哪怕他并不爱她，也要将她留住。

她是他的战利品，亦是他荣耀的见证。没有她在身边，他的胜利或则一样，心情上却一定会黯淡许多。

这个世界上的故人有两种：一种是知道自己落魄时的狼狈底细的人，这种人在一个人成功时往往是用来灭口的。另一种，是无关疼痒但又并非全无关系的熟悉的陌生人，这种人在一个人成功时，是用来见证今昔荣辱之境的。

而她司马云蝶，对于独孤尘来说，无疑是后者。

尽管，独孤尘的所谓成功，对司马云蝶来说一点儿也不算什么。但独孤尘还是需要他在身边。

当然，也因为独孤尘的这种需要，她才能在被他识破身份后，平安地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