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陆泽神君记错了？或则……给错了药……”司马云蝶抚摸着咏柳冰冷而僵硬的躯体，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神女，你去问问陆泽神君——”咏玉压抑不住地哭泣道：“问问陆泽神君给咏柳的到底是不是渡厄金丹……或则，渡丹金丹服用后的确是全身僵硬的……”

“好，我去问问，你不要着急，不会有事的……”司马云蝶忍着心底的不安和恐惧，站起身走出房门，招来一朵云彩，迅速离了云麓仙府。

她的飞行术现在已经非常纯熟，可是此次驾起云来竟差点儿从云头跌落。

好不容易来到丹仙府，守门的童子却告诉她：神君去了太宸宫，与北冥战神研究药理。

司马云蝶急急赶往太宸宫，太宸宫的门仿佛为了恭候她似的大开着。龙渊和陆泽神君一起从门内迎了出来。

“云蝶，何事如此慌张？”龙渊淡漠的语气中满含着关切。

司马云蝶顾不得回答龙渊的话，径直跳下云头冲到陆泽神君面前道：“神……神君，你说渡厄金丹服用后，是……是什么症状？”

“全身绵软，无知无觉，与死状无异……怎么了？”看到司马云蝶焦急的样子，陆泽神君担忧地问：“难道渡厄金丹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咏柳现在……咏柳现在全身僵硬……神君，你是不是记错了……”司马云蝶全身无力得几欲瘫倒，又含着一丝渴望地看着陆泽神君。

陆泽神君蹙起了眉头，提起衣裾道：“本君马上去看看——”

“云蝶，神君不可能记错。”龙渊握住了司马云蝶颤抖的手，温声道：“你不要惊慌，这种丹药我亦有所研究……咱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见司马云蝶被吓得死灰的脸色，龙渊止住了话，拉着司马云蝶紧随陆泽神君向云麓仙府飞去。

咏柳的房间中，众仙婢都在。

咏玉眼泪花花的，硬忍着没有哭出声。

当陆泽神君的手触摸到咏柳的肌肤时，面色一下变得无比沉重。

“神君……咏柳她……”司马云蝶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她死了……自毁元神而死……”陆泽神君没有回头，声音中带过一抹怆然。

“死……死了？怎么……怎么会死？”司马云蝶哆嗦着嘴唇，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泽神君没有答话，咏玉、咏桃众仙婢已放声大哭。

司马云蝶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咏柳，她的脸白得可怕，没有半丝血色。她的眼睛很安静地闭着，好像睡着了一样。她的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司马云蝶很想问问陆泽神君，明明是服用了渡厄金丹，怎么会是自毁元神而死……然而她的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龙渊突然一伸手，从咏柳枕下抽出一方绢帕。

绢帕里包裹着什么东西。

龙渊展开绢帕，白色的绢帕上现出一枚金色的药丸。

渡厄金丹——

不错，绢帕里包裹着的，正是昨夜陆泽神君交给司马云蝶的那枚渡厄金丹。

司马云蝶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所有人的眼光顿时都直直地投在了那枚丹药上。

半晌，司马云蝶的目光转向咏玉。

咏玉脸如死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神女，今天早晨我把金丹交给咏柳后，她叫我去前厅帮她拿件东西。回来……回来……”

“不必说了。”龙渊忽然止住了咏柳的话，收起金丹，抖开绢帕道：“绢帕上有字——”

司马云蝶抢过绢帕，但见绢帕上写着：他不喜欢被人欺骗，我骗了他一次，不想再骗他第二次。不，以后，我永远都不会再骗他了。

娟秀的字迹，甚至收笔处略略带着点儿淘气。而写字的人，却永远不会再醒来。

司马云蝶瘫倒在地，绢帕随之飘落地上。

咏玉爬过去捡了起来，众仙婢一齐去看，房间里霎时哭声成片。

司马云蝶既不能说话，也能不动。

她害死了她……她害死了她……

一种深深的自责，如同千万只蚂蚁噬咬着司马云蝶的心。

“云蝶，是我的错……”龙渊忽然蹲下身子，伸手扶住了司马云蝶的肩。

“她死了……怎么办？”司马云蝶无助地扑进龙渊怀里，哭得声堵气噎。

龙渊轻轻拍打着司马云蝶的背，待她哭得只剩下呜咽时，低声道：“你不必过于自责，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就让我们尊重她的选择吧。”

“是我害死了她……”司马云蝶哽声道：“倘若我不叫她假扮我，她就不会认识西河神君。倘若她不认识西河神君，她就不会死……”

“缘分有定，何能勉强……”龙渊的声音里带着痛惜，更带着近乎残酷的平静：“也许，那是他和她的一段孽缘。”

“一个‘缘’字，就可以让我逃避自己的罪责了吗？”司马云蝶仰起带泪的脸，哀声道：“不，是我害死了她——我不配你这样对我……”

司马云蝶的眼泪又流下来，挣扎着想要推开龙渊，“我原本还想，等咏柳的事情了结，我就嫁给你……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不配……我害死了别人，自己怎么配得到幸福……”

“云蝶——”龙渊眸中微震，按住司马云蝶激动挣扎的手，对咏玉下令道：“你去禀报天君，护天神女府仙婢咏柳，因病医治无效而亡。”

司马云蝶止了哭声，此时安排咏柳的后事要紧，她不该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只顾添乱。

“咏桃、咏杏，你们去拣我最好的衣服给咏柳换上……”司马云蝶擦干了眼泪，站起身道：“咏菊、咏荷，你们去告知西河神君……咏柳的死讯，把咏柳的帕子也交给他——”

众仙婢各自抹着眼泪去了。司马云蝶坐在咏柳床边，拉着咏柳僵硬的手，凄然低语道：“傻丫头，天上还有比你更傻的神仙吗？你的生命里难道除了他，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