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量已定，走出篱落竹院，沿着条模糊的山间拐过一个山角，不久便到了林木掩映的温泉旁。

山中大多数地方还是白雪皑皑，温泉旁却是草木青青。

氤氲的热气扑上司马云蝶的脸，司马云蝶兴奋地撩拨着温泉的水叫道：“果然是好地方——”

“呵呵，夫人喜欢就好。”白鹤公子宠溺地笑道：“待咱们成了亲，便天天来这里一起洗。”

“呵呵……”司马云蝶尴尬地干笑一声，作出一幅令自己都要崩溃的遗憾样子道：“那今天……就由你先洗吧……”

“那怎么行！”白鹤公子很有风度地道：“你既是我夫人，我便该时时处处让着你，怎么能在你之先洗呢！”

“这个……这个不必在意的。”

“不行，这个必须在意。”

“……好吧，那你先到树林外面去，不许偷看。”

“夫人，你把为夫想成什么人了。”

司马云蝶撇了撇嘴，这会儿装得跟个正人君子似的，拿蒙汗药和虚灵丹迷昏她的那会儿，怎么不问问自己是什么人……哦，不对，是什么鸟。

白鹤公子离开后，司马云蝶四下里仔细探了探，确定空山无人，这才胡乱跳进温泉里洗了洗。

觉得时间差不多时，走出树林去找白鹤公子，这只鸟竟已化出原身在一棵树上睡着了。

司马云蝶摇了摇树，白鹤公子醒了过来，跳下树化出人形道：“夫人这么快就洗好了么？那为夫去了。”

“快去吧。”司马云蝶难得温柔地道。

看着白鹤公子的身影在树林里消失，又等了一会儿，司马云蝶蹑手蹑脚地向温泉边走去。

“哎——夫人，你过来做什么？咱们还没成婚，你可不许偷看为夫洗澡啊。”

司马云蝶刚进树林没多远，一不小心踩到一片枯叶，被白鹤公子听到了，于是喊出这么一句。

谁稀罕！司马云蝶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却不能不装出怯怯的声音道：“我……我一个人在这荒山野林有些怕……”

“那为夫不洗了，这就出来陪你——”白鹤公子怜惜地道。

“啊……不用不用。”听到白鹤公子这句话，司马云蝶心里竟有点儿小小的感动，但片刻之后她就压抑下了这点儿感动。

“你洗你的，我保证不会偷看，我只蒙住眼睛在你身边就好。”司马云蝶拿出狐妖千璃赠她的手帕缚在眼睛上，信誓旦旦地道。

“呵呵，那你可把眼睛蒙好……哎，夫人小心——”

白鹤公子话未说完，司马云蝶已因蒙上了眼睛绊倒在一棵树根上。

“没事没事。”司马云蝶迅速爬起身，唯恐白鹤公子从温泉出来穿上衣服，可就白费了她一番苦心。

慢慢捱到温泉边，白鹤公子提醒道：“夫人，到了，别再往前走了。”

“好。”司马云蝶停下来，为了让白鹤公子放心，背转了身去老老实实坐下来。

过了一会儿……

司马云蝶轻轻揉了揉眼睛，顺便把绢帕扯开一点点。

又过了一会儿……

司马云蝶慢慢挪动，一寸寸向白鹤公子放衣服的地方靠近。

再有三尺……再有两尺……再有一尺……

白鹤公子的衣服已经触手可及。

“夫人，我洗好了——”

就在司马云蝶的指尖与衣服相触的刹那，衣服突然不见了。

司马云蝶咧了咧嘴，只差像个孩子般哇哇大哭起来。

“夫人，为夫已经穿好衣服，你把帕子取下来吧……这手帕上的刺绣真好看，是你绣的吗？我家夫人真是心灵手巧。”

白鹤公子说着，一伸手帮司马云蝶扯下了蒙眼的绢帕。

“哎呀，夫人，你怎么哭了？”

看到司马云蝶泪眼婆娑的脸，白鹤公子紧张地问。

司马云蝶抹了下眼睛，果然有泪水沾在手上。

唉，当你迫切需要又马上就要到手的东西被人拿走，你能忍住不哭吗？司马云蝶在心里喊了一句，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啊，有吗？许是风吹的。”

“可是现在没有风啊……夫人，你是不是，心里不高兴？”白鹤公子温情脉脉地问。

看着白鹤公子情意绵绵的样子，司马云蝶想：既然拿不到解药，索性对他说清楚，也许他能放过自己。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高兴嫁给你，你会不会放我走？”司马云蝶试探地问。

“夫人，咱们明天就是夫妻了，你今天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太叫人伤心了。”白鹤公子变了脸色，原本温存的眼神刹那间变得阴沉邪魅。

“我……我只是说如果嘛。事实上……我当然很高兴嫁给你。”

“真的吗？”白鹤公子将绢帕交在司马云蝶手里，顺便握住了她的手道：“我就知道，夫人并非无情无义之人。”

有没有搞错！是他逼婚骗婚，怎么反倒成了她无情无义？天下间有这样的道理吗？还是说鸟的道理和人的道理不一样？

“夫人，不管你高不高兴嫁给我，我当然都不会放你走……所以你不如开开心心嫁给我。我会对你好，会让你过得比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幸福。但是，如果你想要离开我，哼哼……”

白鹤公子没有再说下去，一声“哼哼”却让司马云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这鸟儿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司马云蝶擦了擦额头的汗，赶忙笑道：“呵呵……你说哪里话，像你这么好的夫君，世上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只是……嗯，只是……”

“夫人有话请直说。”白鹤公子听司马云蝶夸他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心中一喜，放缓了声音道。

“只是我并非世间普通女子。”堂堂神仙被人拐骗，真是丢尽了神仙的脸面。司马云蝶原本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此时被逼得无法，只能硬着头皮道：“其实我是修行千年的神仙。天条规定，我这样的神仙是不可以成婚的……你、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不相信么？”

白鹤公子看着司马云蝶的眼神兴趣盎然，脸上却明显写满了不信。

“呵呵，我信……”白鹤公子笑道：“夫人说什么我都信。夫人，你比神仙更美……跟你比起来，神仙算什么？”

“我是说真的！”司马云蝶急道：“把解药给我，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呵呵，夫人，你也太心急了些……既然你这么急着拿解药，今晚咱们过了子时就成婚——”

司马云蝶崩溃地扶了扶额头，仰天道：“不急，不急……”

仙力被封，她该怎么叫他相信？即使他相信了，他能顾及天条而放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