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仙一妖计议定，离了土地庙回到镇上。在来时那座宽敞的院落里，镇民听得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捉得狐妖归来，无不纷纷涌来观看。

原本宽敞的院落被挤了个水泄不通后，也显得狭小起来。外面仍有人不断涌进来。

有人啧啧赞道：“哇，想不到这两个姑娘小小年纪，竟能捉得狐妖，真是人不可貌相！”

有人惋惜道：“哎——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么偏偏是只妖……”

“嘻嘻，你不会爱上这狐妖了吧？”有人促狭地笑。

“去！再漂亮也是只妖精，谁敢去爱——”

“妖精怎么了……不过我更喜欢捉妖的那俩小女仙。”

“作死！仙姑的玩笑也敢开，不想活了么……”

“……”

听得满院里议论纷纷，狐妖千璃有些不耐烦，魅眸一闪，以密语传于司马云蝶耳中道：“大仙，你快一掌拍死我吧，懒得听这些人指指点点。”

“拍……死你？”闹哄哄中司马云蝶一时没有明白。

“哎呀，当然不是真的拍死，只是轻轻一掌，我便化出原身，你对这些人也好有所交待。”

“哦……”司马云蝶恍然大悟地扶了扶额头，对着喧嚣的人群大声道：“列位，这狐妖不好好在深山修行，却出来扰乱人间，祸国殃民，实在可恶！待本仙将她打回原形，为民除害——”

说罢，司马云蝶手上凝起一道神光，娇喝一声，对着千璃虚晃一掌，千璃应声化作一只狐狸，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众人哗然。

“呀，原来真的是只狐妖……”

“仙姑好生厉害！”

“多谢仙姑为我们除妖——”

听着众人的喧哗，司马云蝶心中暗笑：嘻嘻，这狐狸戏演得真好……

俯身抱起狐狸，司马云蝶面容严肃、悲天悯人地对众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已将此妖打回原形，念她并未伤过人命，且放她一条生路吧。”

“全凭仙姑做主。”众人倒也并没有坚持赶尽杀绝。

“仙姑，这是我们一点儿心意，请你千万收下——”先前接待司马云蝶和穆雪竹的壮年汉子，自室内捧了千两白银出来道。

看着那么一大盘白银，司马云蝶有些纠结。

这钱——接，还是不接？

众人看她的目光满怀景仰，令她心中神圣之感油然而生。可若是接了这银子，所谓“为民除害”岂不成了一句空话？捉妖岂不成了一场赤裸裸的交易？（嗯，虽然原本便是如此。）

但若是不接，吃过金钱苦头的她，又委实有些舍不得。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穆雪竹忽然上前一步，将壮年汉子手里的白银取出一半，朗声道：“我家仙师只欲为民除害，岂为此金钱之报？但若不收，又怕你们心中过意不去。我这做徒弟的且代她收下一半，余下的你拿回去依旧退还大家吧。”

“果然是大慈大悲的神仙啊——”

“仙姑大仁大义，请受我等一拜——”

壮年汉子与院中众人悉数匍匐在地，虔诚拜倒，真心敬服。

司马云蝶瞥了穆雪竹一眼，第一次觉得：有个徒儿，其实也蛮不错。

“师父，你不怪徒儿少收了五百两银子吧？”出得院门，走过两个拐角，经过一条无人的巷子时，穆雪竹拉了拉司马云蝶的衣袖问。

“不怪，不怪。”司马云蝶眉开眼笑、连连摇头道：“徒儿行事甚得我心，为师决定，从现在起正式收你为徒了。”

“原来这段时间师父都没把雪竹当徒儿啊……”穆雪竹幽怨地看了司马云蝶一眼，口气中带着淡淡的失落和抱怨。

“呵呵……”司马云蝶尴尬地干笑两声，一不小心暴露心中所想，急忙补救地掩饰道：“那个……我的意思是，等我找到我师父的转世之后，先收了她再收你……毕竟，嗯，她是为师的师父嘛。”

“那你若是一直找不到呢？”穆雪竹一贯沉稳安静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一丝不快，微微嘟起了嘴，委屈地道：“徒儿从拜师那天起，便决定全心全意追随师父，哪知师父你……”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是为师的错。”司马云蝶自知理亏，不得不放软了声音安抚道：“为师现在不是已经答应正式收你当徒弟了吗？即使将来找到我那师父，你也是为师的大弟子，是她的师姐……”

“嗯，那师父今天说了便不许再反悔！”穆雪竹勉强接受了司马云蝶的安慰。

“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司马云蝶可是把信用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神仙。

“你要找你转世的师父报恩吗？”司马云蝶怀中的狐狸忽然仰起脑袋问道。

司马云蝶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是赶紧捂住狐狸的嘴，然后四下里看了看，待确认空无一人后，方责备道：“你别乱说话！万一给人听到，我堂堂神仙岂不成了江湖骗子。”

“这里没人。”狐狸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我不过想帮你找找你师父而已。”

“你连自己转世的恋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想帮我找师父？”司马云蝶撇了撇嘴，不屑地道。

“这不一样！”狐狸不悦地道：“我与恋人受天命惩罚，诸路神仙巴不得我们永世不得相见。但是你们这些下凡了却恩怨的神仙，上天一般都会明里暗里对你们要找的人给出提示……司命星君对你说过什么来着？”

“缘之一字，何处来，何处去——”司马云蝶嘟哝道：“这就是那司命星君的话。但是我已经到我和师父相识的地方去找过，并没有见到师父的转世。难道你能从这十个字里听出别的什么来么？”

“哈哈。”狐狸讥笑地道：“司命星君那老官儿的话，你可别往深了去想。他说‘何处来，何处去’，你不妨到鹤来城、鹤去镇去找找。”

“何来城、何去镇？”司马云蝶大笑道：“世间有这样奇怪的地名？”

“师父，是仙鹤的鹤。”穆雪竹指着前方道：“从这里往西再走二百里，便是鹤来城鹤去镇。”

“好吧……”司马云蝶对司命星君的提示很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