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书雅差点就要点头说“是”，可是字到了嘴边又仿若有千金重，怎么吐都吐不出来，最终说出口的竟是“娘亲，我不该瞒你的，那块元帕是我割破手指滴了血上去。”说着，

竟哭泣出声，这哭声里面夹杂着太多的东西，有对宫夫人的满心愧疚，还有说了弥天大慌后的不安，还有两次进宫所受的委屈，以及对宫寒月的复杂情绪，通通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宫夫人眼中那仅剩的一丝亮光也消失了，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听到耳边絮絮嗒嗒地抽泣声，宫夫人的眸子动了动，眼角一滴眼泪掉了下来，缓缓伸出手轻轻拍打着木书雅的背部，嘴唇动了几下：“真是苦了你了，我们宫家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爹娘！”

“娘亲，你别这样说，都怪我不好，怕相公自尊心受到打击就没早点告诉你和爹。”木书雅泪眼婆娑。

“这可怎么办啊？你要怎么办？寒月又要怎么办？”宫夫人眼角的泪水越聚越多，又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木书雅实在不忍看见平时雍容大方的宫夫人变成眼前这个模样，缓了缓情绪，用手帕抹掉脸上的泪水，这才说道：“娘亲，你不用太担心，我现在正尽力为相公医治，已经有点成效了。”

宫夫人闻言，眼里突地窜起了一束亮光，紧抓着木书雅的手臂：“你说的可是真的？”木书雅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平时看了很多医书，各个国家各个地方的疑难杂症，奇术治病都了解了一番，所以寒月的不举之症能够治好。虽然不知道到底要多久，但最起码的是现在有成效了。”

宫夫人紧紧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放松了神情，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我相信你能治好寒月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给木书雅听，还是在劝慰自己。

“一定可以的！”木书雅保证道。

“委屈你了，寒月能够娶到你这么美丽贤惠的娘子，实在是他的荣幸。”宫夫人看向木书雅的眼神里，

充满着欣慰。

本书雅听见这话心里表示压力很大，若是让宫夫人知晓那是她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以及她平时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象，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宫夫人有些严肃地看着木书雅，语气郑重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件事你先别和老爷说。”见木书雅不解地望着她，解释道：“如果让老爷知道了，他肯定会和我一样伤心，我不想他为这事劳心劳力。”

木书雅承诺道：“嗯，我不和爹说，寒月也是不想让爹知晓的。”顿了顿，又道：“我本来想一直将这事儿埋在心底的，等哪天把寒月医治好了，那就不存在这么一回事了。可是，娘你说到要抱孙子，我就觉得有些恐慌，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将寒月医治好，所以，我忍不住告诉你了。”说到这里，竟是又抽泣起来。

“唉！”所有的话都变成嘴边一声轻叹，愁丝无限。

“诶，瞧我，怎么又哭了呢？”木书雅突然挺住了啜泣，用手帕抹了抹眼泪，转而强颜欢笑：“相公又不是不能治好，我这会儿哭倒显得有些矫情了。”

宫夫人心疼她，也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来：“是啊，书雅这么厉害，

肯定能把寒月治好的。”

木书雅怕宫夫人情绪不佳，又陪着聊了一会天。宫夫人看着木书雅的眼睛不红肿了，才起身离开：“照顾好自己。”

一时间亭子里就只剩下了木书雅一个人，静默地抬眸望着朵朵盛开的繁花。

宫夫人脚步有些虚浮，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古墨斋，正在院子里自个儿下棋的宫老爷看见她，问道：“书雅有说什么没？”

“那孩子，还是体贴豁达得紧，

完全没有怪寒月的意思，而且事事都为寒月着想。”宫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一脸笑容。

“书雅这孩子本就是极好的，心地又善良。”宫老爷落下一子，又道：“我就说让你别去找她，她是个知道分寸的人，你这样过去问反而会让她心生不喜。”

“我这不是不放心么？要是她们夫妻俩产生了矛盾，到时候再劝可就晚了。”宫夫人此刻的神情完全看不出来先前的悲伤。

宫老爷没再说话，对着棋盘上的棋局观察着，皱眉沉思。

宫夫人见状，也不去打扰，只是吩咐丫鬟将那壶已经凉透了的茶带了下去。不一会儿，那个丫鬟就端着一壶刚泡好的茶回来了。宫夫人亲自给宫老爷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见宫老爷还在专注于棋盘，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走开了。

刚回到屋子里坐下，又吩咐道：“等会儿大少爷回来了，你让他直接来我这儿。”

“是。”丫鬟什么都没有说，领命后就退了出去。

宫夫人慢慢闭上眼睛，揉了揉打结的眉心，蓦地，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