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队伍是前进不得，后退也不行，当然也不能随意就地掩埋，村长急得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茶婆婆在几番权衡之下，只好当机立断做了送葬队伍队伍原路返回三岔口的决定。

不等别人说话，村长第一个就先砸炸了锅了："茶婆婆，这样做行得通吗？死人怎么能走回头路呢？"

"棺材不能调头，队伍以尾为首所有人调头原路返还，番旗全都收起，锣鼓声也都停下，我在后边负责引魂。"

茶婆婆说着接过张小翠手里的引魂番，整个人队伍除了行进的声音，其余的声响都没有，死气沉沉的静谧得很可怕。

茶婆婆走得很慢，她还特地把张小翠给赶到队伍最前头去，她一个人落在队伍后头七八米的位置。

之后棺材就又被抬回三岔口了，村里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像是遇上了极其晦气的一件事一样。

送葬队伍吃完了大锅饭，茶婆婆吩咐村长拿榕树叶泡了水给每个人擦脸。

大家伙都各忙各的，只有张小翠注意到茶婆婆拿着引魂番嘴里念念有词，步履蹒跚的往老屋的方向走去。

那一天，天黑得很快，三口黑漆漆的大棺材兀自停放在祠堂门口，像是拦路的恶鬼一般，大人扯了自家的孩子早早的关门就睡了。

张小翠的家离茶婆婆的老屋最近，隔着只有二十米来远，张小翠说那晚门前的小路，往茶婆婆家的那个方向有很多人走动的声音。

她还特地强调没有听错，农村的房子隔音差，张小翠卧室的窗户还是朝着那条小路的方向开的，她被那个声音吵得都快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好一阵子才睡着。

张小翠是第一个发现茶婆婆死了的，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张小翠她妈做了炸糕，让张小翠给茶婆婆送一些过来。

她发现门前那棵槐花树好端端的叶子落了一地，又不是秋冬时节那棵树昨天还吐嫩芽，一夜之间就枯死了。

大门是敞开着的，但里头撒了一地的冥钱，就算是大白天的，张小翠也被吓得差点喊出来。

“茶……茶婆婆，茶婆婆。”

张小翠叫了两声并没人回应她，她平时在这里进进出出也已经习惯了，心想可能茶婆婆在里屋没听见，端着炸糕就往里头走。

手里头的炸糕是热乎的，可她自己却感觉手指尖都发凉，好像进了冰窖一般的。

里屋的门也是打开着的，张小翠往里瞅了一眼，吓得手里的炸糕都摔碎在地上。

她看见茶婆婆竟然睡在一口红木大棺材里头，身上穿好了整套的寿衣，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一样，手里头捧着一个七寸来长的小棺材。

张小翠知道事情不对头，赶紧跑回家去把她爹她娘给喊了来，随后村长带着赤脚医生也来。

茶婆婆死得很安详，但没有人能说明原因，赤脚医生连个勉强的说法也给不了。

所有的后事茶婆婆都给自己安排好了，包括那封写给我的信。

棺材盖盖上了，村子里却没有一个人够资格够辈分给茶婆婆的棺材钉上封魂钉的。

灵堂就设在外屋，茶婆婆一生洁身自好，膝下并无子女，白天过来祭拜的人很多，但由于最近发生的事过于邪门，到了晚上却没人敢自发留下来守灵的。

失踪多日的陈赫却在这个时候回三岔口来了，村长一见到他就跟见了鬼一样，再三确认他是活人之后，大家才长舒出一口气来。

那晚是陈赫独自一人守灵的，结果也无端端死在茶婆婆的棺材底下，所以祠堂门一直到我回来还停放着陈家一家四口棺材。

张小翠说完事情的始末，就像是自己又经历了一遍似的，害怕得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打哆嗦。

"小川哥，我害怕。"

张小翠说着直接就扎进我的怀了，我抱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安慰道。

"没事，没事茶婆婆在这儿，你小川哥我也在这儿呢。"

张小翠这才慢慢有些平静下来，可是这个时候我媳妇却一个劲的在我耳后吹冷气，吹得我有些发痒。

我腾出一只手来挠了挠耳后，又冲我耳后边挥了挥，心想着这个时候我媳妇吃的是哪门子的醋便说道。

"媳妇你别闹，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张小翠这个时候却红着脸羞羞答答的从我怀里起来，往我胸前捶了两下说道。

"小川哥你胡说什么呢？"

这时我媳妇竟然在我身后开始拉扯我的衣角了，那力道只听撕拉一声响，差点把我衣服给扯破。

我扯过衣角揉了两下，我不是心疼衣服是心疼买衣服的钱，刚想转过身去骂那醋坛子，这个时候突然一股穿堂风过来，将两边的门冲开。

张小翠和我正好躲在门后边，我一个没躲开撞的是眼冒金星。

"这真他妈的疼。"

张小翠刚想过去把门给掩上，我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就把她给拉回来。

之前还有月光照明，可是现在却一丝的亮光都没有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了门前一样。

我从门后的细缝中悄悄往门外张望，却看见门口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一个个都是脸色惨白，再仔细一看这些人走路居然脚都没有着地。

数量多得我都看不过来，但大多都是我不认识，三岔口这种小地方怎么会一夜之间来这么多人。

我心中暗暗觉得不测，看他们的样子是来者不善，突然人群中有两个我觉得面熟的，两个都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大个和二毛，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感觉张小翠抱着我的手臂抖得是越发的厉害，她胸前的柔软上下的在我胳膊肘处蹭来蹭去，说话的声音感觉抖要哭出来了。

"小川哥你说什么？大个和二毛前年到三岔河摸王八，给淹死了，连……尸体都没捞着。"

听她这么一说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那门外这些难道都是孤魂野鬼了，这次换成我吓的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两个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