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
从额头上一滴滴的落下。
我口中叼着的烟在颤抖,手中打火机的火苗在颤抖,甚至座下的椅子都在随着我的身子颤抖!
眼神似乎在刹那之间定格,脑后的头发好似触电一般猛然间根根竖起。
极度的恐惧之中,我吓得全然忘了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打火机上,那一条鲜红的舌头慢慢的放大。
但身后不断吹来的阴风,却又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妈呀!”我顾不得思考,惨叫一声,一把推开身边的化妆师。
但我的双腿已然吓得近乎发软,好似两根面条一般,这一下虽然脱离了椅子,但我却没逃出一步,而是一头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冷!
地砖散出这一股冰凉的寒意,更是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扑进我的鼻腔。
顾不得恶心,我手脚并用的爬开一步,猛然间翻过身子,看向背后……
凤冠霞帔!
脸色惨白的女人!
只是没有那长长的,不断滴血的舌头……
郭美琪脸色怪异的看着我,好似看着疯子一般:“怎么了这是?你没事吧?”
她伸手欲要抓我的手腕,却被我躲开了,我被吓得不轻,嘴里只顾着反复念叨:“鬼,鬼啊……”
“哪有什么鬼?茅浮川,大晚上的,你别胡说八道啊,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郭美琪也是缩了缩身子。
被我这么一闹,这一间办公室中的气氛,像是寒冰一般,瞬间冷了下来。
那个原本按住我的男化妆师却是笑了一声:“小兄弟,哪有什么鬼,你看错了吧?”
我早就被吓得面无人色,此时若非双腿发软,只怕早就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虽然和这办公室中的几人素不相识,但是他们此时却成了我唯一的依靠:“就,就是她!”
我指着男化妆师身后凤冠霞帔的女人,身子不住的往墙角退去。似乎离那个女人越远,我才能觉得略微安稳一下。
就在我一指之间,那男化妆师背后凤冠霞帔的新娘似乎动了一下。
手!
两只惨白的发青的手,慢慢的抬起。
无法形容那两只手的恐怖,我唯一一次见死人,便是小时候,在那个毕生难忘的冰窟。
而新娘抬起的手,与当时夺去荼涂姐生命的手,颜色一模一样。
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凤冠霞帔下面,女人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她在笑!
我不敢和那双恐怖的眸子直视,匆匆低下了头。
此时,我的腿恢复了一些知觉。
我再无一丝犹豫,猛然间站了起来,朝着办公室的门口冲去!
一手拽住门把手,我用力往里一拉。
手心里都是冷汗,我这一下又用力过猛,没有拉开门不说,我更是仰面倒了下去。
后脑重重的摔在地面上,我只觉得一阵昏昏沉沉。
废力的睁开眼睛,我第一眼便是看向了那个鬼新娘的位置……
人没了!
我心中一紧,脑袋也跟着一转,办公室里几个人都在,唯独没了那个凤冠霞帔的女人。
似乎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我使劲的甩了甩脑袋,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也许是这几天丢了工作,压力大,没有休息好。
再者今天又是个特殊的日子,才让我疑神疑鬼的……
我努力的为自己的失态找借口,却没有发现办公室里,几个人看着我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一只手撑在地面上,我本要站起身子,但是手心抓到的,却是一条软绵绵,湿润润的东西。
我出于本能的将那东西抓到眼前。
正看到一条鲜红的,滴血的东西……
是那条舌头!
我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一切不是幻觉,而是真的!
那个鬼新娘呢?
心里突然泛起的念头,让我上下的牙关都在打架。
这时候,脑后忽然想起一阵干巴巴的声音。
无比怪异的声音,好似上劲了发条,却又被拆坏的音乐盒,又像是没通电拧开老式洗衣机的定时器。
那种机械的声音无比的怪异,又是在我的耳边响起,让我不由的毛骨悚然。
一把丢掉手里的舌头,我身子一个懒驴打滚,方才翻了一圈,却看到一张惨白的脸与我面对面。
凤冠霞帔落在地上,头颅上黑色的长发像是无数怪异的虫子一般披散。
那一张脸上,颜色惨白的发青,鲜艳的唇彩,好似鲜血染红的一般,空洞的眼眶中,两只灰白的眼珠死死的盯着我!
我本来就被摔得七荤八素,这回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只范青的手抓向我的身子。
脑中一片嗡鸣,我嘴里杀猪一般惨叫着,却也逃不过女鬼的一双魔爪。
死定了!
可怜哥们光荣一世,今天却要交代在这小小的蜡像馆。
我想过女鬼会掐住我的脖子,也想过她会挖出我的心脏,以前看过的恐怖片近乎流水一般的闪过,但等了很久,那女鬼似乎还没有动手。
怎么回事?
我恍然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扶到椅子上坐下。
几个化妆师和那个鬼新娘都死死的盯着我。
这又唱的哪一出啊?
我心里叫苦不迭。
“小郭,你找的这人没神经病吧?”说话的竟然是那个女鬼。
我瞬间愣住了,什么时候鬼会说话了,而且还这么先进,连神经病都知道?
“王姐,这个我也不知道。”郭美琪瞪了我一眼,很是尴尬的耸了耸肩。
听着郭美琪叫那个女人王姐,我这才反应了过来:“你,你不是鬼?”
“你他妈才是鬼?”王姐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呃……”我顿时语塞,却是没这么母老虎的女鬼:“那你得舌头……”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方才被我拽下来的舌头,那分明就是一条沾着蜡的抹布,上面滴着的也不是血,而是融化的蜡液,此时在地板上已经凝结。
“对不起啊……”我尴尬的笑了一声,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打火机上的画面本来就不清楚,再加上我疑神疑鬼,才把拿着抹布的王姐当成了女鬼。
“换人!”王姐一把将头上的凤冠丢在一边:“大晚上的做这屁工作,老娘还被这愣头青差点砸死!这蜡像馆有我没他,你们看着办!”
王姐似乎很生气,也不知是因为我把她当成鬼,还是我摔倒时压在她身上。
郭美琪冷着个脸,只怕我一句话说错,就要跟这份高薪工作彻底说拜拜。
哥们一个七尺男儿,只能忍着恶心,跟两个女人不停的道歉。
说了不少好话,那个王姐才消了些火气。
我又坐回到椅子上化妆,王姐就坐在我一边。
我这时才知道,蜡像馆接了一桩生意,要做的蜡像一个是我扮演的那个瓜皮小帽的新郎,另一个就是王姐扮的那个凤冠霞帔。
王姐是我的同事,她的妆已经画好了,被我这么一搅合,一切都要重来。
几个化妆师都要加班,自然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
我原本想要问些关于蜡像馆的事情,但这么一闹腾,我又哪里还敢开口。
只能坐在椅子上,任人摆布的不停的化妆。
蜡像馆的化妆,自然不是和普通的化妆一个流程。
因为我和扮演的那个人五官并不一致,所以少不了在脸上打蜡。
红色的蜡液像是鲜红的血水一般,液体滴在脸上无比温热,同时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冲进鼻腔,让我差点吐了出来。
那股味道和我摔倒时地面的味道一模一样,像是臭味,却又不太像。
虽然一直艰难的忍着,但是我的喉咙还是时不时的动一下。
“放松一点,别把妆弄坏了,我们又要重做!”男化妆师的声音传来,此时他正在我的腮前滴蜡,让我的脸看上去更丰满一些。
此时男化妆师的手指离得我的眼睛无比的近,透过袖口,我看到化妆师的胳膊上,似乎有一些青色的斑点, 而且化妆师的身上,明显有一股和蜡水一样的味道。
不过有了王姐的事,我尽管心里不舒服,但是胆子也大了很多。并没有继续怀疑,贪婪是原罪。
我当时要是及时抽身的话,只怕也不会经历后面那些让我毕生难忘的事。
可是当时的情况,我找上这份工作,完全就是逼不得已,谁让我穷呢?
“小伙子,别怪王姐没提醒你。咱们这的钱可不好拿。”王姐的笑声干巴巴的,再加上她脸上的妆,要是以前的我,没准当场就吓尿了。
我很是尴尬的点了点头,王姐说的也不无道理。
定模师,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在脸上滴蜡化妆,用活人做成蜡像的模子,然后再让蜡像师傅照着定模师脸上的妆容刻画蜡像。
那蜡水滴在脸上的感觉,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禁受的,尤其是蜡水凝固时候的那种僵硬,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和王姐说的一般,这里的钱每一分都不好拿。
可惜当时的我还太年轻,只是听懂了王姐的一半话,却没明白更深的意思。
现在想起来那些往事,真是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