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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人算不如天算

“帝休……”我平生最讨厌别人同我故弄玄虚。

“你仔细想想,今日那老骨妖收入囊中的都有些什么,由小骨妖另行保存的又有些什么?”

帝休一边走着一边与我传音。我细细想了想,那老骨妖应当指的是那老翁,小骨妖应当就是那小厮,不过若非他这么一提点我确实未仔细注意过,今夜但凡被老翁收入囊中的宝物,他都会问其主人是否加注,也就是说这是算作筹码的,是楼主想要的,但凡老翁拿给一旁小厮,任其拿走的,便是无用的筹码,楼主不屑一顾的。然后我便细细回想了一番今夜被那老翁收入的都有些什么玩意儿,一件一件的数了出来。

“千年寒冰,流光玉,重华幕…我的魔角……其他的不记得了。”中间有一些我因为注意力全在西风身上所以没过多注意。

“神仙墨,留生笔。”师父补了两物。

“不错,你再想想这些东西皆有何用?”帝休又发问。

“千年寒冰冻万物,流光玉保尸身缚精魂,重华幕遮天蔽日藏东西,我的魔角…我也不知…还有,神仙墨遇水不化遇火不融,留生笔……我未曾听闻。”

“留生笔妙笔生花,可画活万物,画活之物随执笔之人修为,执笔人修为越高,此物存活时间越长。”师父补充道。

“不错,不过长风若将保尸身换成保皮囊则更佳,冻万物换成冻妖灵更佳,至于留生笔和神仙墨则只画皮不画虎。”

我闻言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帝休此时此刻高深莫测的背影,不由得有些钦佩起这个老神仙。

原来今夜除我被西风乱了方寸之外,全场的人皆是有备而来,在赌在猜这画骨楼楼主所求何物,原来我只当这是一场赌局,殊不知楼中众人皆在猜心。

“现在还不知你魔角何用?”帝休转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皮囊,枯骨,妖灵。长风你仔细想一想还有什么?”师父看着我循循善诱。

“灵附魂生…魂,师父,是魂!”我茅塞顿开。

“见识挺广,东西倒都认得,就是这脑子蠢了一点。”帝休嘲讽道。

“所以魔魂就是魔角?魔角就是魔魂?”我急需帝休给我一个答案。

“非也非也,但这二者一定有某种密不可分的关联。

如今我们既送了那些骨妖一支神笔一方神墨,它们承了这份人情,也就不需再四处杀人取皮了,善哉。”帝休很是欣慰。

“你可真会算计,敢情瞧着我不遗余力的拿走你的法宝时,你就已经料想到了这些。”我没好气的白了帝休的背影一眼。

“是也不是,人算不如天算嘛。”他这句话说的巧妙,师父听来只当他足智多谋加之因缘巧合所以万事可解,天算谓之巧合。于我听来却明明白白地知道这天算指的就是帝休一早看破,天算谓之帝休。

“我有些服你了,老神仙。”我用只有我和帝休听得到的传音将此话讲与帝休。

他却回头,别有深意地咧嘴一笑,玉面郎君月下回眸,他这副模样美好得像一幅画一样令我着实愣了一愣。

“如此一来,画骨楼那边不须再查了,这条线得放一放。”帝休又来一句,师父闻言微微点头。

“为什么?”我被这二人心意相通的景象弄的有些不知所然。

“你自己好好想想,之前我们要查画骨楼究竟是为何?”方才还一脸微笑的帝休此刻又换上了一副不耐烦至极的面容。

为何?起因于街口告示牌上的须则和红鲤仙子,起因我们怀疑骨妖与那大蛟有往来,起因我遭难被骨妖掳去,起因我们怀疑画骨楼也参与祸乱诸事之中。

不过今日一探好像又不似那么回事,如今看来那些骨妖倒完完全全只像是个生意人,来者不拒的生意人,唯利是图的生意人,不问正邪的生意人。并无意招惹此事,与那些魔和异邪似乎也并未多大干系。

“可是对于它们的诸多做法作何解释,须则师弟还有红鲤仙子,还有我为何皆被他们盯上。”我也不太想的透为何这几日画骨楼所出之人涉及三界,且皆为木象,这不摆明了是与那需木炼火的异邪有莫大的关联吗。

“你就当他们发的是乱世之财,又不甘被三界所不容,所以想要搅乱这池浑水,立于乱世而偏安一隅吧。”帝休背过身去,我看不清他此刻传音时的表情亦不大懂他说此话的意义,不过既然画骨楼与诸事无关,那便少了一件杂事,如此也好,既然师父也赞同帝休之语,那我便只随师父之意,其他的都无甚干系。

如是想着,我甚是开心的挽着师父的臂一蹦一跳的朝前走去,却发现师父在原地愣了一愣,随即注意到我的目光后才柔色跟上,是我的错觉吗,为何他方才看上去欲言又止却又在对上我目光那一刻烟消云散。

不过片刻后,我们一行人便疾步回到了知心客栈,我听闻帝休说那些骨妖会将西风送达他指明之地,于是颇为兴奋的上了楼,推开帝休房门。却见整座房空无一物,我只得回头催促帝休,连声质问。

帝休却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一个纽扣状物,放在掌心,催动法术,其后只见熟睡的西风稳稳地躺在帝休之床榻。

我也来不及去询问此纽扣到底是何方神物,只是直直奔向床头,伸手便要朝西风额头上探去。

他却抖动了几下睫毛,双目慢慢地睁开,在看到面前我们三人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打开我的手腕,一副警觉至极的模样,看得我有些心疼,我的西风从来都不会像此刻这般小心翼翼,草木皆兵。

我错愕良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的真实样貌被帝休的法器给施了屏障,于是一把握住西风抬起的手。

“别怕,是姐姐,西风...是姐姐...”

他这才慢慢的恢复神色,开始正色打量起我来,我在他仍是颇为怀疑的目光中,翻手召出了乘风,他这才渐渐安定下来。

“姐姐,是西风的错,西风把小珝姐姐弄丢了。”他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我,最终一点一点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