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小心长针眼。”

“……”昆玉闻言无语片刻，兀自转过了身去，低着头不再去看他，适才淋了冰水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抖。

师从云缓了一会儿，恢复了些力气，身上的痛意才又重新席卷上来，痛得他几乎想要在地上滚上一滚，在旁边低声叫唤。

“你别喊了。”昆玉转头看他。

“吵。”

师从云闻言立马停了下来，半睁着眼睛看向一旁闭着眼睛靠在墙上的人，努力挣扎了半天，最后跪到他面前，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显得十分浑浊，他沙哑开口道:

“你说他们这么折磨我们，会不会对将军怎么样？”

昆玉闭着的眼睛微微动了动，没有睁开，低声道:“太子不敢对将军动重刑。”

“也是，”师从云瘪了瘪嘴，一手撑在地面，“我倒是希望阿锦把将军直接带走了，走得远远的，永远也别再回来。”

“将军不会走的，”昆玉道，“他走了就是畏罪潜逃，太子可以下通缉令，”

“我知道，”师从云打断他，“将军肯定不会通敌叛国，等老子出去了，让那狗太子跪碎我将军府的台阶！他……”他说着说着有些激动，身上伤口一阵剧痛，呆在原地好半天没再说出一个字来。

“闭嘴。”昆玉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将人拖了回来靠在墙上，顿了半晌，轻声问到:

“其实当时你可以跑掉的，但是你放走了凤时锦。”

师从云闭着眼睛没说话。

昆玉微微将头转了过去看着他，“你喜欢她？”

问至此处，师从云慢慢睁开了眼睛，随着远处传来的昏暗火光望向一边的石壁，“也不是喜欢……就挺想照顾她的，你明白那种感觉吗？”

“不明白。”

师从云翻了个白眼，“我有病，问了也是白问，就知道你不明白，我放她走是因为，她心里装着咱家将军，或许那不是爱，但她绝对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护将军周全，”

“你说得对，将军不会走，也不会认罪，我们也不会，但是阿锦不一样，她会带将军走。”

师从云说到此处，突然又转头看向外面挂在墙上的刑具，苦笑一声道:“况且她一个女孩子，要是被关到这种地方，还能有好下场么。”

“那你……”昆玉看他半晌，话到嘴边却又欲言又止，师从云转过头看他那一脸别扭模样，便知道了他要问什么，当即轻笑一声，坐直了身子道:

“你是要问我为什么冒充自己是暗卫长是吗？”

昆玉轻轻点了点头，“是。”

师从云看着他，眼底情绪带了些欣慰与哀伤，哑声开口:“你也看到了，他们的手段，”师从云说着低头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身上，“我是觉得你一身功夫费了怪可惜的，要是以后成了个废人，红姑娘可怎么办。”昆玉望着他，眼尾逐渐微微有些发红，师从云当即打断了他想要说出的感激之语，虽然可能昆玉根本不会说。

“而且你要是一时糊涂没抗住说了什么出来，害了将军，就是打死你一万次也可惜。”

“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随便他们怎么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就不会说漏。”

昆玉偏开头，轻轻哼了一声。

“我才不会。”

寂静潮湿的地牢里，两个人静静靠在石壁上，听着从外面不断传来的凄厉的哀嚎声，眉毛都是皱得紧紧的，心中烦躁得很。

“吵死了！”师从云一双手堵住耳朵，没好气道:“老子最怕痛了，硬是忍着半个字也没喊出来，他们倒好，觉也不让我睡个安生。”

昆玉还是静静的靠在墙壁上，只不过睁着眼睛，表情淡漠的盯着某处发神。

“昆玉，”师从云喊他一声。

“嗯。”昆玉闻声回头，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你能笑一个吗？”师从云眨巴着眼睛问他，“十年了，我没见你笑过。”

昆玉暗了暗眸子，将头转了回去，冷漠道:“不会。”

“笑怎么可能不会？”师从云一歪头靠到他面前，将手抵在自己嘴唇上，成了一个弯弯的弧形:

“就像这样，你试一试。”

“……”昆玉淡漠看他半晌，而后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死面瘫。”师从云见状立即垮了脸，也将身体靠了回去，细长的手指划着地面上的尘土，丧气道:“估计老子都看不到你笑一次。”

“你不会真的不会笑吧？我跟你讲这是一种病，得治的，我一亲戚就得过这病，可惜我医术还不到位，没给他治好，结果他到老死也没笑过。”

“要不我给你看看？反正在这牢里也没事干，说不定给你治好了，你出去以后好好笑给红姑娘看看，指不定她脑子一热，就和你上了。” “…………”

“我头晕呀……你陪我说说话，你这么一直闭着眼睛也不说话，待会儿我可死了你也发现不了。”

“…………”

师从云也不管他的不理会，一个人唠叨个不停:“要不哥先在前面等你，说不定等你下来还能看你，哎那个词咋说的来着……啊对，含笑九泉，还能看到你笑一下。”

“算了，你还是别下来了，我可不想人红姑娘一人守活寡，说实话也没人想下去。”

“不知道将军过得怎么样了，你说他是想我多一点，还是想阿锦多一点？”

“…………”

“真无聊，你就不能说两个字么？”师从云说着说着也是觉得累了，靠在墙边休息了一会儿，抬头便望见远处有什么东西在爬，他睁大眼睛去看，发现是一个蚂蚁窝，顿时来了兴趣，费力的爬了过去，一只手去捣乱那些蚂蚁排好往外爬的队伍。

“哈哈哈它们蠢死了，知道有东西拦它们还不绕道走，”他转过头笑着冲昆玉喊道:“昆玉，你快看哪，这些小家伙又傻又可爱，真好玩儿。”

“……”昆玉半睁开眼睛，看了看正趴在地上逗蚂蚁的师从云，嘴角微微有了些弧度，眼角也不禁弯了弯，却是开口道:

“你真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