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凤时锦当即行了个谢罪礼，半跪在地上，将盒子双手奉上，没有抬头去看江韶霆此时的脸色。

“多谢将军好意，只是属下从未过过什么生辰，这事也无关紧要，这礼物如此贵重，属下要不起。”

她哪儿是要不起，她是不敢要。

江韶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不似方才那般柔和了:“你都没打开看过，怎的知道就是贵重的东西了？”

凤时锦被他问得一时答不上来了。

江韶霆单手虚扶了她一下，轻声道:“你就当是什么不重要的人送你的什么不重要的东西便是了，回去打开看看，若是不喜欢，扔了也可。”

凤时锦连忙将那盒子收了回去，“属下不敢。”

“那便收好了。”江韶霆语罢转身欲走，又忽地停在原地，背对着凤时锦开口道:“今日之事我已安排了人去追查，你不必再多管。”

“是。”

“昆玉传了信，说是陛下派了人来，是我的老朋友，明日回府，你同我一起去接见。”

凤时锦应了声遵命，又抬眼看了看他缠在颈处的纱布，开口道:

“将军天冷了，您伤势未愈，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我自知晓，你也是。”江韶霆快步往前走，没再回头去看立在风雪中的凤时锦。

凤时锦自风中凝望着他的背影，竟觉得那高大都身形在此刻显得有些单薄。指尖轻轻拂过墨色盒子上的琉璃珠，她轻轻一用力，那盒子便开了。

凤时锦就这样在风雪中盯着那盒子里的血玉手镯发了好一会儿呆。

真是送得一手好礼，还说什么不重要的东西扔了便是。

江韶霆啊江韶霆，你能不这么别扭么。

凤时锦关上盒子，转念一想，他别扭一些倒也是好事，免了她不少愁绪。

只愿他永远都不要说出来便更好了。

已经入夜许久了，半夜的风雪更加骇人，江韶霆坐在营帐口盯着远处看，不知道是伤没好还是被这寒风吹的，江韶霆觉得不仅脖子疼，还心口疼，手疼，哪儿哪儿都疼。他裹了裹披风，浑身都要冻成冰了。

师从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旁来，端着一个要灭不灭的火炉子。

“将军这么晚了，何故还在此处吹凉风？”

江韶霆瞥他一眼，没回话，只盯着自己的手看。

这双沾着无数亡人鲜血的手，这双握过弓，拿过剑，牵过凤时锦的手。

他怎么就把那信镯飞鸾给送了出去，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是他将来要给自己内人的，是他除了将军令最重要的东西，是他的传世珍宝。

他至今也没想明白，他对凤时锦怎么会是喜欢呢，怎么会是喜欢。

可明明就是喜欢。

师从云一步踏了过来，并排着江韶霆坐下，将手中的暖炉塞到他手心里，“凤姑娘拒绝您了？”

“嗯。”江韶霆点点头，方才凤时锦的反应，给他本就不热的心头像是蒙上了一层雪，冻得他又冷又痛，可他忍着，至少看起来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可凤时锦明明没拒绝他。

师从云无聊的哼了一声，两只脚去踢面前的积雪。

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他无法感同身受，不管凤时锦知不知晓将军的心意，他们也是绝无可能的。

“你知道的，将军，我们做暗卫的，这一辈子要做的事情就是当您最坚强的后盾，做您向上爬的踩着的尸骨，”师从云冷的打哆嗦，两只手放在面前搓着，嘴里吐着热气。

“暗卫不会有感情，也不能有，更何况是凤时锦那样的人。”他说到此处，似乎是觉得有何处不妥，又道:“凤时锦何等聪慧，岂会不知晓将军的心意？只是她没那个心思，所以权当不知道罢了，将军您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索性就当两个人都不知道了。”

“我自有分寸。”江韶霆将那暖炉给扔了回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一只脚踏进营帐内，“明日起早程，休息吧。”

师从云愣了一下，半晌，他说:“今日属下当值，就在这里守着，将军夜安。”

江韶霆没说什么，抬脚进了营帐，一丝暖气从里面钻了出来，扑到师从云脸上，很快又没了，他抱着炉子打了个喷嚏，恍惚之间看到一个身影立在远处的树梢上。

凤时锦当真没那心思么。

“真冷。”师从云抱紧了手中的炉子，这些事情也容不得他多想，今日遇袭之事非同小可，现下绝不可放松警惕，凤时锦倒是不论当不当值，都守在将军身边，可他的职责也不能落了去，便也集中精神盯着四周了。

此次出行跟来的人都是可信的下属，有内鬼的可能性倒是小了，也亏了是这次出来没有带上昆玉，不然若真是有人跟踪，也不会发现不了。

寒夜已过，艳阳撞破穹云，天边泛着一道道的红光，凤时锦骑着马赶在前方，师从云便跟着江韶霆走了。

“凤姑娘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

江韶霆没理他，架着马往前两步去了。

“……真没意思。”师从云撇了撇嘴，就知道除了凤时锦，这将军不会给其他人更多脸色。

他当即作痛心状，仰天长啸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哪！我家将军也逃不过~”

“把你的嘴给我闭上。”江韶霆不知何时又回了他身旁来，“回了府上若是再多话，当心我把你送去影卫司。”

师从云立即闭了嘴，他自然是知道江韶霆不会把他送去那个待一天就会要人半条命的鬼地方的，却还是做出一副被吓得要死的模样，“属下不敢了，将军饶命！”

江韶霆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挥了挥鞭子往前去了。

师从云看着江韶霆骑着马离凤时锦越来越近，却又一直不敢靠过去，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冬日的太阳带来的暖意总是要比夏日里的强上好几倍，或许是因为冬天本就比较寒冷的缘故罢，让这一丁点的阳光也显得无比温暖。